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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向中毒-第一章‧環遊世界
這個故事大概是去年底的一個小短篇

原本打算寫了自己開心而已...但最近可能上班太餓orz忍不住寫完了///

設定:女裝+dancer!女裝+dancer!女裝+dancer!(很重要所以說三次)

雙方都是有經驗的成年人這一點也要注意!

時間是現代~~全篇差不多四萬多字(一共就是四個章節)

啊18(小聲)封面謝謝親愛的貓井; ; CWT46 新刊!

※以上都OK?真的都OK?

※我不知道會不會被屏掉o<<

  1. https://paste.plurk.com/show/4NdW6Rhz5a5KVV4nYQf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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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https://www.evernote.com/shard/s650/sh/8543b691-f5c4-46af-b8ec-1970eeac3485/999a89178786c9767a1153aff702cff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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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https://paste.plurk.com/show/4NdW6Rhz5a5KVV4nYQfx

第一章‧環遊世界

酒吧裡煙霧瀰漫,節奏鮮明卻有些古怪的樂曲完美襯出鋼管舞者的曼妙身姿,舞台下喝酒享樂的觀眾當中,某個態度明顯不耐煩的人就特別顯眼。而他似乎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多麼無禮,甚至輕輕打了個呵欠,像在無聲地表達他認為台上的表演是那樣無趣。

「喂……光忠,」他呼喚身旁的同伴,但一轉頭才發現把自己帶進酒吧的人已不在視線中。

他無聊地往後躺進沙發椅,即使這個姿勢使他比鄰桌的人都矮了兩截也無所謂。

視線停留在舞者身上,她赤裸的雙腿勾上鋼管、下腰時豐滿的胸脯看來柔軟又富有彈性。

「鶴先生!」戴著黑色眼罩的男性拿著一本陳舊的簿子,「看看菜單吧,雖然我不確定今天供應什麼,」

但五条鶴丸並沒有接過菜單,他只是瞥了燭台切光忠一眼,視線又回到舞者身上,現在那名舞者已經走到吧檯上,坐在吧檯邊的客人發出讚許的吆喝聲。

「我還以為是什麼特別的場面,」鶴丸興致缺缺地說,他雙腿交疊、雙手環胸。「這就是你說一定能讓我心情好起來的地方?」

「不要有偏見嘛,」燭台切坐在另一張扶手沙發上,他瞥了舞者一眼,「這裡的舞者都很出色,新人表現更是亮眼,你就放鬆看一看嘛,反正都來啦,要喝點什麼?」

「隨便。」鶴丸說,懶懶地往下滑,以極度不優雅的姿勢倚靠在軟椅中。

「那就兩杯蘋果酒吧!」燭台切舉起手招來服務生。

在燭台切點單的時候,鶴丸百般無聊地打量周遭環境。

這裡的裝潢算得上奢華,倒不是看起來金碧輝煌,事實上,整體採用暗色調,大部分的物品表面上看起來都很普通,沒什麼複雜的裝飾,但明眼人仔細就能看得出來它的價值,像是傳統工藝的手織桌巾、還有這套看來有些歷史痕跡的原木桌椅。

「哇啊!鶴先生!你別這種姿勢啦,」燭台切說,鶴丸差不多要滑下椅子了,「你是嫌椅子不夠軟?要不換到沙發區?」

「這裡就可以了啊,有什麼差別。」鶴丸說。

「你不要這樣嘛,」燭台切悄聲對鶴丸說,「來這裡的客人都挺有錢,搞不好會有五条家生意上往來的對象?」

「那又怎麼樣?會來這種場所的都是年輕人,也沒什麼好顧慮。」鶴丸說,但他還是規矩地坐直身軀,「好啦,我好好坐著,別唸了。」

就在他們結束談話時,舞台上燈光忽地轉暗,現場演奏的爵士樂曲換了風格,鶴丸單手支撐臉頰,抑制住往下滑或悶頭睡覺的想法。

朦朧燈光中,舞台上出現一個個穿著裸露的女人,她們搔首弄姿、隨著音樂擺弄身軀,當她們扭動臀部時,鶴丸聽見鄰桌好幾個男人舉杯吹口哨。

舞台上推出一座華麗階梯,那些舞孃踩著節奏的步伐踏上去,色彩誇張的羽毛圍巾騷過她們豐滿的胸脯,鶴丸又聽見某些人的呼聲,其中也包含女人,他又打了個呵欠,視線移到舞台角落,無意間瞥見兩個正在交頭接耳的人影,但燈光太暗,他看不清楚他們的輪廓。

沒一會兒交談的人分開,其中一人消失在樓梯後方。爵士曲突然變成龐克搖滾、接著是爵士鼓的複雜敲擊聲,樓梯盡頭降下一只鳥籠。

看得出來她是主餐,鶴丸想,許多人都起身賣力鼓掌,同桌的燭台切也不例外。

「你到底來過幾次,光忠?」鶴丸打趣地問。

「誰會記得啊。」燭台切笑說,目光移不開舞台。

鶴丸本想繼續揶揄是哪個女人讓你跑到這裡來花錢?但他還沒說出這句話,就奇妙地被那只鳥籠奪走視線,或許該說是鳥籠裡的人。

「小莓──!」鶴丸聽見有人這麼喊。

鳥籠的門吱嘎敞開,一隻穿著黑色長靴的腿踩在階梯上,鶴丸好奇地看個仔細,但他覺得有點失望。

那人穿著灰色襯衫與黑色窄裙,配上一雙造型特殊的腿靴,頭髮是少見的亞麻灰,鶴丸猜那大概是假髮,長度還沒有碰到肩膀。

「長得很普通。」鶴丸說。在吵鬧的樂聲中燭台切自然是聽不見。

雖然整體的造型並不難看,鶴丸想,但明明是舞孃卻包得死緊,胸臀不露,連腿也只露了那麼一截,這種禁慾保守的感覺雖然新鮮,但也很容易讓人感到乏味。

當那個叫做小莓的舞孃走下階梯,音樂驟然停止,客人或酒保都默契地不吭一聲,全場只剩下她踩下階梯的鞋跟碰撞聲,鶴丸看見隔壁桌的男人露出癡迷神情,彷彿期望那鞋跟踩在自己的胸膛上。

就在小莓踏上舞台時,樓梯被身形姣好的舞孃們往後推去,在聚光燈下,鶴丸看清小莓戴著半截的面具,那大概像是信號一樣,當小莓伸出手指撫過面具邊緣,音樂又突兀地開始演奏──配上她華麗的回身,音樂風格換了、那些舞孃的姿態也變了,這一切的改變全都是為了配合她。

鶴丸確實是感到驚艷。他從沒見過一個舞孃能展現這麼多優雅又挑逗的姿態,彈性十足的窄裙在她蹲下張開雙腿時變得很薄,幾乎能看見她腿上的肌肉紋理,口哨與吆喝聲又再度響起,她倏地起身,隨後伏在地上爬行,她跪著、雙手隨音樂滑過自己的唇邊與胸口,她摘下半截的面具,露出一張上了精緻妝容的臉蛋,面具被扔出舞台──

鶴丸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接下來還看了什麼,連服務生端來飲品放在他手邊也不知道,小莓的演出早就結束,鶴丸卻著魔似的還望著舞台,那些更換了衣裝的舞孃沒一個能入他的眼。

「鶴先生?」燭台切猶豫地在鶴丸眼前揮動雙手。

「嗯?」鶴丸回神過來,差點打翻桌上的酒,「什麼?」

「第一次來的人大概都是這種反應,」燭台切笑著說。「怎麼樣,小莓很棒吧?她很奇特,從來不賣弄身材,但舞技了得!」

「是很特別,」鶴丸喝了點蘋果酒,「不過長相很普通,而且就只在舞台上跳個十分鐘未免太短了吧。」

「她是新人,可能還需要鍛鍊,」燭台切忽然說。「看,她在那裡,」

尋著燭台切的視線望去,鶴丸看見舞孃們走出後台,各自找到喜歡的位置與客人聊天。

「她不跟人說話?」鶴丸問。看著小莓在旁人的帶領下,只是簡單地與客人舉手示意就離開。

「她是個啞巴,只能稍微跟客人打個招呼而已。」燭台切說。

「啞巴?」鶴丸驚訝地說。

還記得不久前看見舞台角落正在交談的人影,依照身形來看,他很確定其中一人是小莓,怎麼會是啞巴?

「燭台切先生,怎麼樣?今天的表演還行吧?」一名穿著暴露的女人說,小莓就跟在她身旁。

「很好啊!大家都很出色呢,」燭台切稱讚地說。

小莓只是微笑地向燭台切點點頭。鶴丸仔細打量她的臉,濃妝眼線一樣不缺,濃密纖長的假睫毛下是褐色的眼珠。

鶴丸忍不住想知道擦去這層面具後,小莓無妝的臉會是什麼樣貌。

「這是你朋友?」那個女人說。

「是啊,五条家的少爺,五条鶴丸,」

燭台切說完,那女人的雙眼都亮了起來,「五条財團?」

「對,就是他。」

鶴丸卻沒有什麼表示,他只是緊緊地盯著小莓瞧。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小莓似乎不太想與鶴丸對上視線。

「哎呀,五条先生,我請你一杯,要喝什麼?」女人說。

「妳啊,」鶴丸端著蘋果酒站起來,他無視這個黑色長髮的女人,逕自對著小莓說,「妳其實能說話吧?」

小莓愣住了,他們身旁的其他人也是一樣。

「等等,鶴先生,」燭台切急忙在鶴丸耳旁小聲警告,「這樣是侮辱。」

「哪門子的侮辱?」鶴丸說,見小莓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甚至還打算轉頭走人,他握著還有半杯酒水的玻璃杯,嘩啦就朝著小莓的側臉灑過去。

「鶴、鶴先生?!」

身旁的舞孃們連忙圍上來擦去小莓臉上的酒水,眼線妝花了半邊,看起來狼狽不堪。

「你吃錯藥?!」燭台切氣急敗壞地拉住鶴丸,讓他坐回椅子上。

「這就叫侮辱,」鶴丸滿不在乎地說,「不過啊,會說話還裝啞巴,對我而言那才是真正的侮辱呢。」

「小莓,你別生氣,鶴丸先生他、」燭台切正在尋找陪罪道歉的詞語。

小莓依舊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雙眼,鄰桌的客人漸漸發現這場騷動。

「說話啊,小莓?」鶴丸說,氣定神閒甚至還帶著一抹淺笑。

但小莓卻不發一語,只見她粗魯地抹去酒水,絲毫不在意口紅抹髒了自己的衣袖,她輕輕推開其他舞者遞來的紙巾,順手從服務生的盤內捧起酒杯--

嘩啦一聲!

她把酒正面朝著鶴丸臉上灑過去,浸濕了淡白的髮尾。

接著她走向鶴丸,彎下腰雙手壓在單人椅扶手上,嘴唇靠近鶴丸耳邊、氣息噴灑而出:

「這樣您滿意了嗎,大少爺?」

不同於女性的嬌嫩嗓音,這是低沉而溫潤、卻又意外讓人覺得好聽的聲音。

苦澀酒水刺痛鶴丸睜大的雙眼,他望著小莓離去,被撒了酒水的身軀卻依舊直挺不屈。

鶴丸感覺到心中有什麼確實被觸動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感使他不禁勾起微笑。

「我想知道更多關於小莓的事。」鶴丸說。他取出支票在上頭草草寫了一個數字,紙張撕下的聲音成功阻斷女舞者差點脫口而出的拒絕。

「鶴先生,你剛剛那樣很不好,就算付錢也……」燭台切瞥見支票上的數目,一下子啞口無言。

「拜託了,妳是這裡的領班?」鶴丸將支票遞給女舞者,其他舞孃紛紛摀著嘴靠過來看,鶴丸以相當溫和有禮、富有磁性的嗓音說,「我要知道小莓的事,所以今天的酒錢都記在我的帳上吧。」

一夜難眠。

五条鶴丸並不是個常態失眠者,他向來倒頭就睡,不論過了多麼瘋狂的夜晚、不論幾點入眠,他總能任性地睡飽睡滿。有時候是十個鐘頭、有時候是十二個鐘頭,神清氣爽踏出房門對他而言從來就不是難事。

直到他遇見那名叫做『小莓』的舞者。

鶴丸難得地失眠了,他在房裡來回踱步,現在才下午三點,距離酒吧開始營業還有近五個鐘頭。

回想起凌晨發生的事,他就覺得心中有股難以言喻的興奮。

那傢伙看來是個自尊心很高的人啊,鶴丸想著,自尊心高傲卻又不因為一點小事而丟失儀態……

就連被侮辱都能挺直身軀緩緩步離,到底是不需要旁人垂憐、抑或是他有著堅不可摧的生存意志?

鶴丸對此抱持強烈的好奇心,他急切地想了解『小莓』的事,包括那些不為人知的性別問題。想到這裡,鶴丸緊緊咬了咬牙。

『這樣您滿意了嗎,大少爺?』

吐出這句話的語氣和音調還在耳旁圍繞不去,中性偏低的溫潤語調讓鶴丸清楚查覺到了被隱藏的事實。

「還真是嚇到我了啊……」鶴丸坐在沙發上摀著唇呢喃,被蓋在手心的雙唇正緩緩勾起一抹無人能窺視的弧度。

他想著那名舞者曼妙而挑逗人心的舞蹈、過於規矩的穿著加上溫和的聲音,這當中某些難以言喻的要素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鶴丸輕輕一笑,興奮像是毒液般沿著血液侵染四肢。

香菸的火苗明亮又黯淡下來,灰白煙霧從那片薄唇緩緩吐出,隨手將精巧的打火機扔回茶几,調和著香料的煙味充滿整個屋子。

對於那些無預警產生的生理反應鶴丸一點也不感到吃驚,就連關於性別的秘密也是在特殊個性的前提之下才使他著迷。儘管每個人的喜好不同,鶴丸卻能很肯定地說,那位舞者的真實性格若被攤放在聚光燈之下,一定會掀起旁人強烈的控制及征服慾望。

慢了一步可不行……鶴丸心想,他絕不容許感興趣的事物被誰捷足先得,要說是虛榮心作祟也無妨,他壓根兒不介意這些事可能引發的後續效應。

胡思亂想的狀態就這麼持續了一個多鐘頭,鶴丸再也待不住了。在酒吧開始營業前兩個小時,鶴丸已經站在酒吧的後門等待。

他獨自一人,巷子裡的受光面不大,就著陰暗的環境察看手中的名片,但他還沒撥通名片上的號碼,乾淨而平整的後門已經緩緩敞開。

「是五条先生吧?」站在門裡的青年問道。

「!」

「店長交代,讓您在營業前先行入座,」

青年相當恭敬地讓出一條路,在陰暗的光芒下,鶴丸看不清那副低垂的面龐。

「請吧。」

「喔。」鶴丸不清不楚地應了一聲,他踏入那扇門,身後傳來門板關上的聲音,「你……」

「請往這邊走。」青年不疾不徐地說,沒有理會鶴丸正準備提出問題的模樣。

鶴丸跟在身後,廚房與後台都安靜無聲,木質地板上殘留著前一天表演時留下的亮粉,他們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座位區,這裡的擺設與昨天沒什麼不同,只是在沒有客人的情況下顯得更為空曠。

「請入座,如果需要菜單上沒有的餐點,您可以直接告訴我。」青年說。

鶴丸望著吧檯旁特殊的座位區,更為柔軟的椅座及立著鋼管的桌檯看來格外高檔,他不由得輕笑。

「如果坐在那裡叫人過來跳舞,酒要放哪裡?」鶴丸問道。

青年似乎沒有料到會聽見這樣的問題,他愣了愣。

「我是說,那個桌子這麼小,以鋼管為圓心,桌面半徑最多也只有兩呎吧?」鶴丸說,「若讓人在上頭跳舞,酒該擺在哪裡?」

他望著青年的雙眼,看來無關痛癢的問題卻隱約透露出一點企圖。

「……大部分的客人會端著酒杯。」青年以緩慢又謹慎的語氣說。

「這樣啊!」鶴丸有些誇張地拍著手說。

「如果您決定要點單,我就在吧檯。」

「開店只有你一個人?」鶴丸緊接著問。

「現在時間還早,因此吧檯的內勤只有一位,但舞者已經在更衣室化妝。」青年流暢地說道。

「你不用去準備?」

「請您放心,我在進行吧檯工作時也能處裡點單,」

「我不是這個意思,」鶴丸再一次打斷青年的話,他看向那對蜜色雙眼,放緩的聲音變得較為低沉:「你不用去化妝嗎……『小莓』?」

安靜的空間並沒有因為鶴丸淘淘不絕的提問而改變,在兩人都不說話的時候,靜謐就像落在夾縫的菸灰,即使無意飄起、仍會緩緩落下。

「我的名字是粟田口一期,」青年慢慢地說,但語氣變得不太一樣,「果然聽過聲音就瞞不了了?」

「真是好聽的名字呢,一期,」鶴丸帶著溫和卻又狡黠的笑意說,「撇開聲音不談,你的身形和眼神……雖然昨天戴了假髮與角膜變色片,但你的眼神甚至是舉手投足都沒什麼改變,」

「沒什麼改變嗎?我還以為自己劃分得很清楚……」一期相當困擾地歪著頭說,「以初次見面的人而言,您這麼直呼我的名字不太合適。」

「我們不是初次見面了吧?還是說你比較習慣『小莓』?」鶴丸揶揄地說。

一期沒有貿然表示自己的態度,他很清楚眼前這名看來紳士、骨子裡卻藏有劣根性的男人正在試探他的底線。

他以沒有溫度但也不過於冷淡的眼神打量鶴丸。黑色襯衫外包著白到不可思議的小西裝外套、加上那頭明亮又不失柔軟的髮絲與白皙肌膚,甚至是脖子上那條造型特殊的金色項鍊,這些特異感都讓一期對鶴丸的印象多了幾分不確定。

「小莓?」

「一期,」幾乎是沒有時間考慮的、一期在鶴丸開口呼喚時鬼使神差地說:「請叫我一期就可以了。」

「那麼,一期,」鶴丸滿意地起身走向吧檯一角,他倚靠著高腳椅,「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為我跳舞?」

「實在很抱歉,我並不是主要的舞者,因此表演時間一週內僅有兩天,」

「你沒聽懂我的意思,」鶴丸愜意地坐上高腳椅,修長指尖撫過桌緣像在檢查有沒有殘留的酒漬,「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為我』跳舞?」

加重語氣加上淺色的雙眼,一期凝望著鶴丸但遲遲沒有回答。對他而言鶴丸不過是個無理取鬧的客人,但偏偏這位客人與其他配角不同。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一期對五条鶴丸的第一個印象,在這種工作場合什麼樣的有錢人沒見過?不過就是仗著有錢的氣勢來任性妄為罷了,想來鶴丸也只是其中之一。

偏偏這位有錢公子不僅口袋裡帶著難以想像的金子,甚至還有令人無法忘懷的容貌,這兩樣理所當然地都讓一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加上他們初次見面的場景……

「我不為任何人跳舞。」他望著鶴丸的雙眼說。

「所以我還是應該找『小莓』?」

「小莓也不單獨為別人跳舞。」一期很快地說。

他的視線完全沒有移開一分一毫,這個時候突然想起那杯朝自己潑來的酒水……那並不是一期初次遭受那樣的對待,但拿著酒水反撥回去卻是第一次。

「為什麼?」鶴丸問道。

低沉而乾脆的語氣能使人無意間產生懼意,一期很清楚鶴丸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更不是輕輕鬆鬆就能隨意打發的人。

「因為『小莓』會挑選對象。」一期說,「她不在『菜單』裡。」

鶴丸臉上的笑容似乎不再那麼張狂,倒不是被挫了氣勢。主導權確實還在鶴丸手上,只不過一期也不是省油的燈。

不搶奪主導權卻能建立起不容忽視的規則,大部分的時候一期這樣的態度會使客人惱羞成怒,但又因為找不到進攻的時機而打退堂鼓,一期應付客人已經算是得心應手,直到他碰見這名叫做五条鶴丸的大少爺,他算是知道自己在待客這門學問上頂多也只是及格而已。

「那我只好努力成為『小莓』會選擇的客人了啊。」鶴丸噙著笑意說。

天色逐漸變暗,酒吧外的招牌在夜色中明亮刺眼,鶴丸坐在吧檯一角,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那名淺水藍色的青年。

酒吧裡吵雜擾嚷,使視線模糊的煙霧來自各種不同品牌的香菸。鶴丸難掩煩躁的情緒一口將酒水飲盡,低酒精濃度的液體只讓人嚐到調飲特有的香氣,醉意倒不升一分。

在五条鶴丸眼裡,粟田口一期是名談吐溫文儒雅的男性。

不僅舉止嚴謹得體,就連臉上的笑容也溫柔地使人心生好感,在面對女性時不會太過接近也不會刻意疏遠,面對男性時特有的從容卻能傳達出他的誠意。

而不論男性女性,只要透露搭訕的意圖,一期總有辦法以最為尊重的方式回絕對方。

像是不久前那名上了淡妝的男性、又或是另一名擦著艷麗口紅的女性,一期乾淨的指節握著打火機,無一區別地為他們點燃香菸。

鶴丸看見那位男性對一期的頸窩吐出白煙,而一期只是微笑地將調和好的苦酒輕輕推到他的面前。鶴丸看見那位女性爬上吧檯、悄悄將紙鈔塞進一期的褲襠裡,而一期還是維持著淺淺的笑,將紙鈔攤平、在低調的魔術手法後,紙鈔又回到那位女性的手裡。

五条鶴丸已經捻熄了整包香菸,以從前一天消耗不到兩根菸的人來說,這顯然是一種沒有意義的金錢浪費。

「今天小莓不上台?」

「對,我也沒見著她,」

「要見她簡直比登天還難啊!」

「你猜怎麼著?」

「什麼?」

一旁的幾名男性正靠在一起悄聲說話,鶴丸忍不住仔細聆聽。

「我聽說她的價碼比這裡的紅牌還高。」

「不是吧?!」

鶴丸聽見其中好幾個男人倒抽了口氣。

「千真萬確,聽說昨天有個富家子在這裡鬧事,潑了她一身酒!」

聽到這裡,鶴丸差點沒把口中的酒給噴出來。

「然後?然後?」

「他開了張支票你們曉得嗎?數字好像……」

「媽的!那都能買下這整間店了啊?!這是睡一晚還是把她全買了?!」

「你能不能小聲一點?!」

鶴丸若無其事地抹去嘴角的酒,雖然他也不怎麼怕別人找上門來,但要是在這種地方被纏上也很麻煩,畢竟他來這裡有著明確的目的,除此之外的麻煩事都該能免則免。

「那混小子長什麼模樣你知道嗎?!知不知道啊?要是他真想買下小莓,還看老子我怎麼說話!」

「你又不是她爸!」

「那天燈特別暗,沒人看清到底是哪家的小狗崽!」

台上忽然一陣雜亂的樂曲聲吸引了所有觀眾的注意,舞孃們正跳著步伐一至的舞蹈,她們擺弄臀部、十幾公分的鞋跟踩上長形的吧檯。

鶴丸聽見好幾個男人正吹起口哨,正巧鶴丸就站在吧檯中間,幾名舞孃像是計劃好一般朝他圍了過來,隨著音樂的節奏在他周圍賣力扭動腰臀。

「喂……別這麼調皮,」鶴丸笑著說。

他撥開舞孃身上的羽毛和她們挑逗般的手指,在手肘被抱進柔軟的胸脯中時,他幾乎能聽見某些男人心中的忌妒聲。

但這畢竟是玩樂的場所,大部分的人只會叫鶴丸喝乾舞孃遞來的酒、跟著她們扭動身軀,最好還把外套脫下來舉在空中甩。

而鶴丸從來就不是掃興的人,他懂得玩樂、懂如何在這樣的場合中讓全場的氣氛更為歡騰。

於是他喝光每一杯遞到臉旁的酒杯,跟著舞孃一起踩到吧檯上隨著音樂擺動,某個陌生女孩偷吻了他一口,在越來越高漲的氣氛之下,他勾住一名舞孃的腰、從毛茸茸的羽毛中與吧檯裡的一期對上視線。

一期正在擦拭酒杯,雙眼著魔似地看著鶴丸。白皙手指撥開舞者金色的髮絲、露出擦上亮粉的水嫩頸脖,鶴丸朝著吧檯內愣怔住的青年勾起嘴角,悄悄湊向前碰了下舞者肩上羽毛披肩。

這個舉動看在旁人眼裡就是親吻。

氣氛變得更為高漲,在夜晚享樂的場所當中,只要你情我願、再露骨的事都有人做。

嘈雜樂聲讓心跳加速,聚集在舞池的群眾開始不分你我的貼緊身軀大跳艷舞,舞者在特製的台上勾緊鋼管回身下腰,在一陣瘋狂的吼叫聲中,幾名舞者脫去上衣、幾乎沒有遮掩效果的鑲鑽內衣下能看見引人遐想的膚色。

鶴丸從人群中溜出來,他瞥見一期在吧檯裡專注地工作,視線才對上就被乾脆地無視掉了。雖然對於這種不理不睬的態度鶴丸多少料想得到,但實際被這麼對待了一整晚心裡還真有點悶。

「!」

突然有個喝了爛醉的女孩撲抱過來,鶴丸沒有多想地扶住她。

「妳還好吧?」鶴丸問道。

吵雜的環境中他聽不見女孩說話的聲音,卻能看見她滿臉的淚水。

「好了好了,先過來坐下,妳的朋友在哪裡?」鶴丸說,他心想這真是個大麻煩,卻也紳士地將女孩扶到吧檯角落。

她緊摟著鶴丸的脖子哭泣,露肩的上衣垮下來幾乎走光。

鶴丸脫下西裝外套蓋在女孩的肩膀上,拿出手帕擦了她花掉的臉妝。

「酒保,」鶴丸對著吧檯裡喊道,「給這位小姐調一杯醒酒。」

「請稍等。」

聽見這個聲音,鶴丸帶著訝異的眼神抬起頭,不知何時在吧檯另一端的一期來到他的面前,雙手俐落地調著飲料。

「你不是挺忙的?」鶴丸問道。

「也沒有您想得那麼忙。」一期說。

舞曲終於轉換成清柔的音樂,不久前還狂歡跳舞的群眾都回到桌邊去飲酒小聊,但仔細看就能發現,有不少人結伴在角落處親吻彼此。

一期將醒酒液交給那名女孩,並且柔聲對她說了幾句話,鶴丸坐在旁邊默默地看著沒有介入,一期打了通電話,沒多久來了幾個同樣歲數的女孩,她們輕聲安慰著朋友並帶她離開。

「她失戀了。」在鶴丸詢問般的注視之下,一期緩緩地說,「男友在國外另結新歡,她連著好幾天都在這裡借酒消愁。」

「你對客人的事情都這麼瞭解?」鶴丸問。

「不一定。」一期說,他遞給鶴丸一條乾淨的毛巾,「很抱歉,五条先生,讓您損失了一件衣服和手帕。」

「沒關係,」鶴丸看著皺成一團的外套和被酒水染濕的上衣,「你知道我不缺衣服,更別提手帕。」

他隨意擦去上衣的酒水和口紅印,自然是越擦越髒。

「不過要我這麼回去還真有點難堪。」鶴丸態度輕鬆地望向正在鋼管圓桌上跳脫衣舞的女性,「聽說我昨天開的支票能買下整間酒吧,」

「倒也沒那麼誇張,大概是半間店,」

「或是小莓的一晚?」鶴丸若無其事地說。

一期輕輕笑了兩聲,儘管是如此假意的笑容,鶴丸還是覺得特別好看。

「我們沒有販賣舞者的私人時間,舞者自身的行為都另當別論,」一期誠實地說。

「不會約束他們?」鶴丸問道。

「這裡的規矩很簡單,舞者負責跳舞、調酒師負責調酒、樂團負責音樂,工作之外的時間沒人管得著。」一期柔聲說。

「喔……那我開的支票當真是買了半間店?」鶴丸意有所指地說。

「難道不是做為傷害『小莓』的精神賠償?」一期反問。

「我看小莓沒那麼脆弱。」鶴丸聳了聳肩膀說,「至少讓我知道一點情報嘛?」

「恐怕我幫不上忙。」一期說。

「一期……」鶴丸不偏不移伸手蓋住一期將酒杯推來的手指,調酒在兩人之間散發香氣。

情的音樂中混著女聲浪叫。

鶴丸傾身向前,隔著吧檯他依在一期耳旁。

「你很介意我吻了別人,不是嗎?」鶴丸說。

女聲浪叫配著脫衣舞孃擺動臀部。

一期沒有將手抽開,他微微側頭靠近鶴丸白皙的耳廓。

「只不過是一個吻……而我並不希望您在意我跟什麼樣的人上*床。」

直白的話語讓鶴丸微微一愣,一期退開來時,臉上掛著平淡的笑容。

「這是招待。」他將調好的酒推向鶴丸。

冷冽的酒氣混著甜美微酸的氣息,藍綠色透明光澤使人聯想到那片特殊的髮色。鶴丸嚐了一口,一期沒有說這杯調酒叫什麼名字。

(TBC)

双向中毒-鹤丸国永X一期一振

2.獨喝悶酒(R18)

「鶴先生,你還真的每天都跑來這裡啊!」燭台切光忠訝異地說。

忽明忽暗的麗燈光讓人看不清彼此的臉,鶴丸坐在吧檯邊拍了拍燭台切的背,「喝點什麼?」

「態度上跟第一次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呢。」燭台切說。

鶴丸不可否認地笑了笑,「也才來一個禮拜而已。」

「其實你不用每天都來,小莓的表演都在周末,沒有表演時也見不到她。」燭台切說。

「有固定的時間?」鶴丸訝異地問。

「是啊,你不知道嗎?都是六日這兩天。」

「不知道,」鶴丸說,下意識地警了吧檯內一眼,「沒人告訴我。」

怪不得今天沒見著一期的身影,鶴丸心想,吧檯裡多了幾個沒見過的服務生和調酒師,大概是為了應付比平常日還多的人潮,也因為如此,一期才能放下調酒的工作吧。

「說起來,我還沒問過那傢伙為什麼要在這裡跳舞,酒保的薪水不穩定嗎?」

「你說什麼,鶴先生?」燭台切問道。

「沒什麼,自言自語。」鶴丸說。

看來身旁的朋友並不知道小莓的身分,鶴丸心想,一期從來沒有要求他幫忙保密,但他卻是一點也不想告訴別人。

這個秘密就像暗示著他是特別的存在,但前提是他要看破一期冷淡的態度。

燈光熄滅,只留舞台上一盏黄燈,群眾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鼓手拍響鼓面,舞台上的燈光熄滅後再度亮起,一抹對鶴丸而言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舞台中央,『她』戴著黑色紳士帽,低垂的面龐藏在軟墊後若隱若現。

鶴丸坐的位置離舞台比較遠,但他還是看得非常專注。音樂一下,舞台燈光跟著亮起,小莓抬起頭露出她上了精致妆容的面鹿,回身時雙手高舉再一點一點往下、指尖滑過整齊嚴謹的領帶,窄裙下的腿間隙縫更引人遐想,她隨著音樂擺弄身子,跟著身旁的舞者一起跳著

火熱的挑逗舞。

「那是我送給她的鞋!」在震耳欲聾的呼喊聲中,鶴丸聽見某個男人自滿的大吼聲。鶴丸極為不高興地喊了一聲,對自己慢半拍的思維感到惱怒。

他知道一期不收小費也不接受禮物,但『小莓』不同,舞者光鮮亮麗的外表是觀眾捧出來的模樣,就算不提她們是否真心高興能收到禮物,把禮物拿出來使用已經成了討好觀眾的重要模式之一。

鶴丸瞪著『小莓』的鞋和那些镶了細鑽的首飾,心裡想的是:這些東西全都不適合『她』。

一曲結束,舞者們全者高舉雙手打起拍子,鶴丸已經漸漸習慣這個節奏,當清亮的節拍響起時,她們就會沿著舞台走一圈,然後跨過吧檯走過來。

但今天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有小莓的關係,舞孃們並沒有像前幾天那樣玩得那麼奔放,她們只是講場式地走了一圈,又回到舞台上去完成下一支舞,接下來就跟鶴丸第一天來這裡的情景一樣,舞者們離開舞台,各自去找喜歡的客人聊天。

「小莓換了新的髮型,看起來挺可愛的。」燭台切說,望著跟在其他舞孃身後的小莓。

看起來確實很可愛,奶金色的微捲短髮擋著上了閃亮體狀的頸脖,不論是誰都想伸手去摸一把。

「你是不是很喜歡她?」鶴丸突然地問。

「喜歡?當然喜歡!」燭台切不吝嗇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喜歡看那些特殊的舞蹈表演,雖然這麼說好像很自以為是,表演看多了吧,我覺得小莓不止這個程度。」

「是嘛。」鶴丸隨口答道,視線一點也沒有從那抹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移開。

「五条先生,」調酒師突然端了杯酒放在吧檯上,「一杯黑夜之吻,來自我們最迷人的舞者。」

鶴丸舉起杯子朝酒師指的方向點了點頭,被稱為紅牌的女舞者正在跟其他客人聊聊天,但她還是朝鶴丸甜笑。

「你好像很習慣了?」燭台切光忠說。

「前天開始每晚都請一杯,有什麼習不習慣的問題?別的舞者也會請酒,大概每天來她們就會這樣!」鶴丸意興闌珊地將酒放回吧檯上,語氣「帶著一點自嘲:「也可能是我開的支票能買下半間酒吧的關係。」

「鶴先生開的支票金額可真是嚇人呢,我很驚訝,」燭台切說,忍不住往鶴丸的方向靠近一點,「你真的想追求她?」

「難不成看起來還像是假的?」鶴丸嘀咕地說。

「雖然我知道小莓有多吸引人,但是想不到鶴先生你會這麼認真,」燭台切笑著說。

「不過就是付了賠錢。」鶴丸看著被帶去和其他客人寒暄問暖的身影。

「舞者請酒可是別有含意,要是小莓對你沒興趣,不妨考慮看看?」燭台切悄聲對鶴丸說。

「你看我像是會中途轉移目標的人?」鶴丸挑眉地說:「什麼沒跟「趣,你也把我說得太慘了吧,」

「我只是給點建議,沒別的意思,」燭台切笑著表示,目光同鶴丸一個方向。

「讓舞者請酒別有含意...是嗎...」鶴丸自言自語地說。「你跟小莓道過歉了?」燭台切問。「沒。」

「我還以為他們會讓你先見她,難道沒有?」燭台切驚訝地說:「還是說你見見了卻沒跟人家道歉?!」鶴丸沒有吭聲,他靜靜地喝著甜香的酒。

「不是吧?!在這之前你就見過她,卻沒有道歉?!你真是有意要追求人家嗎?」燭台切說。

「你可以用老媽子的語氣跟我說話嗎?」鶴丸扶著富員則說,「光忠,拜託,我現在頭很痛,」

「鶴先生?」燭台切彎腰看鶴丸的臉色,「奇怪,你的酒量有這麼差?」鶴丸揭著嘴,這種頭痛的感覺實在不像酒醉。

「燭台切先生和五条先生,」舞群的領班帶著『小莓」走過來,「今天的表演如何?」

「一如往常的出色,」燭台切帶著歉意說:「上次真是抱歉了,小「善,稱先生也不是有意的,」

小莓沒有說話,她微笑並輕輕搖了搖頭,厚重的假睫毛像一把刷子盖住那雙鶴丸很喜歡的眼睛。

「鶴先生,」燭台切暗示地推了推鶴丸的手臂。

鶴丸勉強抬首警了『小莓』一眼,他嘆了口氣,覺得渾身燥熱。

「您的臉色很不好啊,五条先生,」領班皱起眉頭說,艷紅的唇色吐「露出擔憂的言語:「要不要到裡面休息?」

鶴丸聽出話裡的意思,卻也沒心思去想是誰對他的酒動了手腳,這種「場所會遇到的事十根手指也數不完,要說謹慎小心一點也只是口頭上的告誡,而鶴丸從來就不怕這些見鬼的麻煩事。

「不了。」鶴丸嗡著笑意說:「我還沒醉到那種程度。」

「別這麼客氣,您現在是我們的責賓,我想小玫瑰應該很樂意替您做點什麼。」領班說,她朝正在與其他客人聊天的紅牌舞者輕輕招手。

這裡的紅牌舞者有著結實卻不至於陽剛堅硬的雙腿、豐滿柔軟卻不過「於誇大的胸型,她臉上的妝感相當細致,即使濃烈卻也過於遮掩住那雙

惹人憐愛的水靈大眼。

當她走過來的時候,那些傾慕的客人們過於露骨的視線總會停留在她美好的胸型,以及滑嫩的臀部上。

「有什麼事嗎?」她輕柔又不失自信的嗓音說。這個問句在鶴丸聽來根本是多餘的,他很清楚她們正望著什麼,比

起天真無知,鶴丸更傾向被當做一個過於自信的有錢人。

應該說,是一個有錢並且外貌也略為出眾的人。「跟五条先生聊一聊吧,我想你們應該很合得來。」舞者領班悄聲地

「鶴丸略為難受地往後靠向吧檯,心想這一聊爬上床大概是遲早的事。但想歸想,他還不至於把這種話說出來讓舞者難堪,僅管自己明明是個受害者。

「兩位是舊識?」小玫瑰相當主動地問。

燭台切光忠猶豫地警了鶴丸國永一眼,「對,但鶴先生年紀比較大,要說是我的長輩也不為過。」

「但你們的年紀看起來不會差很多。」她接著又說。

「幾位慢慢聊吧,若是需要小包廂,玫瑰可以隨時安排。」領班對燭台切眨了眨眼,暗示性意味十足。

「上次有個女孩差點吐了我一身,就沒見你們這般殷勤。」鶴丸忍著藥勢笑。

「鶴先生,要不我送你回去吧?」燭台切光忠不確定地問。他當然有讀懂領班的意思,但不論多麼熟識的店,交情都不可能高過他與鶴丸之間的情誼。

鶴丸的視線還定停在『小莓』的側臉,領班像是想帶她離開,鶴丸也不知道怎會生出這樣的念頭,但當他注意到時,右手已經從背後抱住小莓的腰、臉則埋在她帶著甜腻花香的肩膀上。

「你不適合這種香水。」鶴丸嘆息且悄聲地說。

『小莓』看來相當冷靜,對於身體這麼冷不防被抱住沒有一絲反應,「但也或許,他只不過是是嚇著了而已。

「鶴先生,」燭台切見狀,連忙向前就想扶養鶴丸的身子,「你這樣小莓會很困擾的。」

鶴丸不理會好友勸阻,他固執地抱緊『她』的腰,餘光瞥見紅牌舞者氣憤並踩著高傲的步伐離開,還有就是領班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

「不要小看我對你的執著,一期。」鶴丸再次吐出他沉著的噪音,旁人無法聽見的話語只久了『小莓』耳裡。

「小莓,今晚不是還有約會嗎?」領班很快地說。雙腳的謊言來的突兀且不自然,小莓大概還在盤算該怎麼回應,不論是領班的謊、還是纏人的鶴丸。

「約會?」鶴丸隱忍生理上的苦楚、固執地掛起一抹浅笑,「是誰這麼幸運能得到你的青睞?」明知一期現在無法回話,鹤丸還是丟出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行了啦,鶴先生。」燭台切尴尬地輕聲說:「別的客人都在,這樣小莓很難堪的。」

「難堪的應該是我吧?」鶴丸嘲諷般地說,「追求了這麼久連個正眼都不給,就這麼討厭我?」

「小莓」很緩很慢地轉過頭來,不論是戴上角膜變色片的雙眼、還是蓋了層色調迥然不同的髮絲,這些偽裝者》讓鶴丸感到陌生,他甚至讀不清「那雙眼中的情緒(平時至少還能看出冷淡)。

「別拒絕。」鶴丸輕輕托起『她』的下顎,湊過去親吻『她』的耳畔,「別拒絕,我也不追究你們聯手對我下藥的事。」

灼熱的氣息灑在耳旁,鶴丸滿意地感受到懷中的身軀輕微顫抖。

大概沒人注意到他左手還拿著酒,不懷好意的念頭僅閃過一個瞬間,他仰頭讓酒水滑進嘴裡、冰塊冷卻了嘴唇,在做這件事之前他就知道待會驗頓上肯定會是一陣刺痛,但不論如何,能看見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蛋露出別的神情,鶴丸還是覺得非常划算。

「呼嗎?」小莓發出輕微的驚呼,酒水隨著突如其來的吻渡人口中。

啪!地一聲,如同鶴丸所預想的,他的側敏感受到火辣的疼痛,紅腫的手印自白暂驗類上輕微浮現,體內的燥熱感隨這一巴掌已經去了大半。

「你到底是喜歡她還是想捉弄她啊?」目睹全程的燭台切光忠無奈地

「說。

小莓踩著不穩卻堅定的步伐離開,鶴丸手上的酒杯在地上摔成好幾塊碎片。身旁幾桌客人朝他們投来妒忌與憤怒的目光,鶴丸看在眼裡真是想笑極了。

「男人可不比女人可愛,被妒火慾望控制的神情真是醜陋的令人無法直視。」鶴丸說。但他很快就想起偽裝成女性的舞者,那名他追求了好幾個夜晚的男舞者,像是沒有情緒一般的溫文神情幾乎無可動搖,「真想看看那傢伙忌妒的模樣」

「你這是在說誰啊?」燭台切一頭霧水地說,視線尋著鶴丸的目光望|去,那是後台的門。「該不是在說小莓?」

「是啊」鶴丸嘆息般地說,「光忠,幫我個忙。」

他扶住燭台切的肩膀,懷疑自己這一生的衝動都赌在那個親吻上,手段稱不上卑劣,只不過行為總是出人意表的他,在朋友眼中大概做什麼都算不上衝動。

燭台切雖然對鶴丸的要求感到猶豫甚至質疑,但還是順著鶴丸的意「思,將外表乾淨到發亮的黑車開開到一處暗巷停妥。他從後照竟想察鶴丸的臉色,不太肯定等在這裡的用意是什麼。

「你是不是出了很多汗?」燭台切問道。「小事。」鶴丸簡略地說。

他望著暗巷盡頭,沒一會兒就看見了期待中的人影。鶴丸搖下車窗,看見那副意料中的嫌惡神情。

「換個角度想,你不用撐著這樣的身體回去。」鶴丸先發制人地說。

仍戴著奶金色假髮的一期瞪著車裡的鶴丸,他微微喘息,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這個男人到底怎麼知道他會選明條路走。僅止一口酒混和的藥使一期吞了口唾沫。

「上車。」鶴丸從裡頭敲開車門。維持著站姿,一期看不見鶴丸的臉,但他沒有選擇。

車裡有一股類似榴木的芳香味,攪和著男用香水的氣味聞起來算不上太差。

「沒想到能有機會在酒吧之外的地方見到妳,小莓。」燭台切說。車門才關上他就踩下油門,往鶴丸指定的方向前進。

「我的名字是粟田口一期,燭台切先生。」一期乾脆地說。

車裡就只有三個人,一個是自己,一個是他不想接近的鶴丸,這麼一「來,他能相信的只有開車的燭台切。

毫無意外地,當一期以男性嗓音道出姓名時,他從後照鏡清楚看見獨台切睁大了沒有被眼罩蓋住的單眼,甚至車子也停頓了一下。

「好好開車。」鶴丸氣定神閒地說。

後方駕駛顯然很不高興,喇叭鳴聲至少持續了五秒鐘。

雖然燭台切極力維持鎮定,但時不時瞄向後照鏡的舉動證實他內心其實相當動搖。

「鶴先生,你早就知道了?」燭台切試探地問。

「嗯,第一天就知道了。」鶴丸誠實地說:「你去這麼多次還能被他「曉住也真是嚇到我了啊。」

「不,但是,小莓,我是說粟田口先生?是道標稱沒錯吧?」燭台「切說,「他做得那麼完美,」

「就算因為高跟鞋的關係使他們看起來身高差不多,男性與女性的骨架不同,你從來就沒有注意過?」鶴丸望著車窗外說。

「沒有,畢竟舞者的體型都.你知道,他們都比較結實?是這麼說的?」燭台切相當議和地說。

「跳舞不是一精簡單的差事。」一期說道。他慢條斯理地拿下假髮、脱去女氣的低跟鞋,將這些東西都放入側背包,穿上普通的中性皮鞋,不曉得是哪位客人送的項鍊與戒指則收入口袋。

他的每個動作都在鶴丸的視線之下進行,對於直白的視線一期大概也習慣了。

「我還擔心你會中途跳車。」鶴丸哼笑地說。「很不幸地,我非常珍惜生命。」一期;冷淡地瞥了鶴丸一眼。

「看來一點也不擔心會被帶到什麼地方。」鶴丸一手支著臉煩,在凌晨的夜色中車裡同樣昏暗。

「除了五条先生的住所,我看不出有其它選項。」一期說,他扯過鶴丸淺色的外套一角,低頭抹掉艷紅的唇色,「若是夫人發起火來,可全不干我的事。」

「很遗憾,我未婚。」鶴丸說。車才停要,鶴丸就推著一期下車。「那我回去了喔。」燭台切在他們身後喊道,不太肯定該不該補一句

『祝你好運」。

鶴丸頭也不回地朝好友揮手,他拉著一期,手上的鑰匙戳了半天也塞不進鑰匙孔,冷清的街上只有燭台切那台黑車行駛而過的聲音。

還有就是彼此隱忍的喘息。

「哈哈,鑰匙都戳不進鎖孔裡,您當真,呼嗎、」

鶴丸轉頭就堵住了一期的嘲諷,他乾渴似的不停將舌尖擠人甘甜帶著酒氣的嘴裡,按著他淺色的後腦吻了又吻。

喀啦一聲,帶笑地舔過還有著茫茫排紅色的唇。

「瞧,這不是打開了嗎。」嚼著笑意將人推進屋裡。

一期腳步跟蹈地跌坐在木質地板上,地毯離他有一段距離。

側背包裡的化妝品滾落一地,他還沒能一一拾起,那抹看似淡薄的白色身影已經欺壓上來。

「區區一贴薄力就能使您喪失理智。」一期帶著調侃的語氣說。「被葉勁搞得站都站不穩的人是在說些什麼。」鶴丸說。雙手從衣下方往上探入,就在家門關上並自動落鎖時,他觸碰到內裡的蕾絲邊緣。

「連內衣都穿著也真夠盡職了。」鶴丸吐著濁重的氣息說。

掀起的上衣露出華美的衣装,一期似乎一點也不感到害臊,不論是他「規矩穿著的白色女性內衣,抑或是藏在牛仔褲下的成套內褲。

就在鶴丸打算解開那顆印有花紋的金屬鈕扣時,一期忽然使勁一翻身,將原先壓在身上的軀體推倒在地。

唉!地一聲,後腦著資與地面撞了一下,鶴丸發出吃痛的驚呼,呼聲後半都被突如其來的吻堵回嘴裡。

一期跨坐在鶴丸身上,他俯下身積極地親吻那片薄唇,喘息聲帶動難「耐的下體磨踏彼此,鶴丸的喉間發出很淺的笑聲。

「笑什麼,」一期略帶不滿的語氣說。

「笑你比我想得還要主動。」鶴丸愉快地表示。揉捏著騎在身上的臀部,隔著粗曠的牛仔布料也能揉出飽滿的質感。

「難道在您眼裡我當真是個清純的『女孩兒』?」一期朝諷地說。他脫去上衣,露出完全沒有女性特徵的身材,挑獸般地扭動腰身,讓

「兩人仍包在褲襠裡的慾望緊貼相磨。

「一個穿著蕾絲內衣的男人放落地壓在你身上,感覺怎麼樣?」一期輕蔑的語氣與充滿情慾的眼神呈現強烈對比,他悄悄貼在鶴丸耳旁說:「萎了?」

白哲的右手往上探進内衣下,觸碰他平坦的胸膛,

白暂的左手往下伸進褲襠裡,撫摸他顏卓的性徵。

「看來像嗎?」鶴丸反問。

鋪天蓋地的吻讓對談完全終止,他們拉扯對方衣裳的動作狂暴而喪失「溫柔,每一個觸碰都充滿侵略的挑逗意味。

鹤丸從背後急切地將雙手擠進一期的褲子裡「他懷疑女性內褲隨時會撕破),雙手一樣就聽見預想中期待的問哼,他忽然想起一期在舞台上播手身姿的模樣,原先難以壓抑的慾火更是燒得熊烈旺盛。

他摸著一期的腰艱難站起,兩件褲子一前一後掉落在地板上,銅板滾進抽屈檐下,他們環抱彼此吻得難分難捨,跌跌撞撞前進時一件件衣物語著走廊掉在主臥室的房門前,那件鶴丸懷疑早該被他撕破的蕾絲內褲最後掛在一期的腳踝上晃來晃去。

「穿這種東西會舒服?」親吻的空隙、鶴丸說。

「不舒服又能怎麼樣。」一期無所謂地說,他被鹤丸壓倒在床,渾身赤裸,來不及脱下的內衣勾在手臂上形成煽情的畫面。鶴丸伸手從床頭櫃裡翻出一堆包装成正方形的小物體。

聽聞過與男人做愛需要更多時間與媒介,可惜這畢竟是鶴丸的第一次,雖然自知無理,他還是選擇以熟悉的方式來做。

「你這麼乾脆就張開雙腿我可真是有點兒嚇到了。」鶴丸說。

看著被放倒在身下的人張腿夾住他的腰,鶴丸輕浮的語氣裡不難聽出「讚賞的意味。

「您每天都丁著我的背後瞧,難不成還會是想讓我上的意思?」一期勾著唇角說。將鶴丸手中的物品撕開,抽出黏滑的薄狀物體攤開來套住白暂的手指。

「我很高興你注意到了。」鶴丸又說,套著薄物的手指不同於他的疑問,滑過粉嫩男根向後探去。

感覺很奇妙,鶴丸心想。指尖滑入溫暖而脆弱的穴口,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對男人產生興趣,就算是追求一期的整個禮拜,他也都在懷疑自己究竟是愛上了一期的什麼姿態。因為舞跳得好?因為女人的外表?抑或是因為那清冷的態度?從指尖插入開始,一期的眼框裡就盛滿淚水。「您的技可真差。」他不客氣地說。「新手上路,給點耐心。」鶴丸一下子將兩指探入至底,一咬著食指發出嗚咽。

只是這聲鳴叫就讓鶴丸緊了緊牙、铺死的弦好比只解開鈕扣的褲頭越拉越緊。身下的一期早已被他脱得精光,只剩沒有任何遮掩作用的女性內衣還掛在手臂上。憑著看過一次的資料回想起這個前製作業應該怎麼進行,試探按壓的點都能使仰躺在床的人渾身顫慄。

「呼嗎、」

稱不上煽情的音同種資摧毁了鶴丸早該不存在的理智。他抽出手指、很快又拆開一枚全新的套子,胡亂將勃發的慾望給塞進套中。

握住顫抖摇晃的慾望、同時推高一期的腿。「真,差勢,」

在鶴丸一吋吋將自身埋入一期溫暖的軀體中時,他聽見身下的人這麼抱怨。

「隨你怎麼說:」鶴丸啊地表示:「我看你也不像需要反覆適應的樣子。」

一期報復似的抓憬那片白哲肩膀,這股疼痛促使鶴丸將自己的全部送進那朝思暮想的軀體當中。

「──!」

到底是疼痛還是舒服的連喘息都發不出來?鶴丸並不清楚,他甚至不肯定自己究竟喜不喜歡一期這副隱忍不發出聲音的神情。下身被緊緊包覆,緊到有些許疼痛的程度。

鹤丸捧著一期的臉將他轉過來面對自己,卻只換來姆指被狠咬一口的

待遇。

「真痛、」鶴丸帶笑地舔著手指說。

張口咬人的一期臉上卻完全沒有愧疚的樣子,仿佛他是隻安靜的兔子,白暂拇指上咬痕出血的儒跟他一點也沒有關係。

「很好,」鶴丸狼笑地說:「很好。」他旋即抬起一期的雙腿,往兩旁架開同時抽身又重重頂人。一期仍死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彷彿鶴丸做愛的對象根本就不是他。要承認體內逐漸成形的感覺大概是一種屈辱,但這跟他被男人壓在身下無關,在一期的認知裡,做愛這樣的行為從來是對等無差別,而他會感受到屈辱,純粹是不想這麼快承認鶴丸能給他帶來生理上的愉悦。

「不覺得舒服?」緩慢頂弄時,鶴丸以低沉略微沙亞的噪音問道。「看起來,像是、舒服的樣子?」一期反問。於是鶴丸更抬起了一期的腿,側頭在腳踝旁的一道傷疤咬上一口。「不舒服怎麼會扭起腰来了?」鶴丸戲謔地說。

「就因為不舒服,我才不得不自己找樂子。」一期以腳跟踢著鶴丸的背。總和來說,這並不能算是一場完美的交媾。

例如一期覺得鶴丸的話太多,例如鶴丸覺得一期看似放荡卻過為羚持。

但他們似乎都不那麼在意這些不完美,畢竟藥勢當頭,能有個宣洩的出口還介意什麼?

這個凌晨他們用了四、五個套子,大概是一直到天亮才休兵停戰。

鶴丸醒來的時候頭疼的要命,起先他懷疑是藥和著酒精的緣故,但

當他確定一期已經不在屋裡時,才想或許頭疼跟與酒都腹有關係。

尤其是隔了一天,他看見一期完好如初在吧檯裡工作的模樣,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鶴丸有那麼點感到惱怒。

(TBC)

@Rubyssuga

双向中毒-鶴丸国永X一期一振

3.床第之間(R18)

他們的關係可真是一點進展也沒有。

從那場無謂的性愛結束已經又過了三天,鶴丸確實想過或許嚐了一期的滋味後就會知道這個人根本不至於使他如此執著。可惜事與願違。

「您比我想得還要纏人。」正在做開店準備的一期說。

老樣子,鶴丸坐在吧檯的第一個位置,靠近角落、同樣支手撐著下頭、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我的榮幸。」鶴丸認真地說:「下藥的事還沒算帳呢,別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你。」

「說了藥不是我下的,我也不知道她們打算對您用藥。」一期無奈地說。

「誰說是件事?」鶴丸故作疑惑地表示:「我中的是種名叫『一期一振』的毒,你說該怎麼辦。」

聞言,一期露出猶豫又惶恐的複雜神情。

倒不是因為鶴丸那句爛到使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情話,而是──

「是『一期一振』則沒有錯吧?」鶴丸很清楚他觸動了一期的心,多虧好友白天時給他帶來的情報,「還是我要說「天下一振』?這應該是你還在舞裡的別名。」

「庄一聲,本該在一期手裡的玻璃杯落在地上發出難聽的碎聲。

雖然鶴丸無法百分之百肯定這是他期望得到的效果,但不可否認,怒目相向、警戒全開的模樣都好過於冷淡無視。

一期一振像是楚楚可憐的白色見著了金鵰,他定睛不動、雙眼裡滿是惶恐。

「我配不上那個名字。」一期別開瞭然說道。

酒吧裡如同以往熱鬧喧嚣,待在吧檯裡的調酒師也忙碌不堪。鶴丸記不清自己第幾次打發了前來搭訕的漂亮女孩,他的目光始終都在抹糖果藍色的青年身上。

一如以往、好比昨日,與他發生過一夜之情的青年總會有意無視他的存在,同樣的角落、同樣一杯酒,同樣那抹身影老是選擇待在吧檯的另一頭。

雖然乍看之下今天與往常沒有不同,但鶴丸知道,被他注視的青年已經完完全全失去從容的態度。

這就像失去穩定的天秤一樣。

哲學?玄學?心理學?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公式能算出愛情成瘾的比重會是多少,鶴丸寧可選擇不停嘗試,也不願苦等空屋。

隨著夜色深藍,獨立的鋼管桌上出現被指定的舞憾,她們脫衣的姿態看在眼裡一點也沒有吸引人的要素,這不是第一次了,他將那些舞炼跳舞的姿態帶入在一期一振身上。

他並不是非要一期來跳脫衣舞不可(當然若一期答應自然是喜同樂見),只是看著她們攀上銅管的姿態,他總會想一期肯定能跳得更好、更令人嘆為觀止。

「您到底想怎麼樣?」

一期一振清冷卻溫和的嗓虧讓鶴丸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整個酒吧裡只剩他一個客人,甚至連負責整理環境的清潔員都已經在打包垃圾。

「什麼怎麼樣?」鶴丸反問。他不得不承認現在有點犯睏,就連一期主動來說話都無法完全驅趕睡意。

「您到底、想要這樣持續多久?」一期像忍著怒意的。

但看得出來他的怒意確實夾雜了不明顯的恐懼。

「如果只是想找人陪就接受紅牌的追求,對、我想您也知道,就是她該酒保下藥的,而領班默許她的行為。因為領班知道「小莓』名男性,一個無法配合練習也不能每天表演的男性,」期滔滔不絕地說:「我不是這裡的主要舞者,這間酒吧不過是默許了我想跳舞的慾望而已,領班想讓別的舞捉住您的心,您何不就從了她們的意?」

一期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語氣相當急促,甚至連疑問句結尾後他都止不住悄悄喘息。

「你如果想跳舞,就不該把自己困在這裡。」鶴丸相當冷靜地表示。

他不在乎眼前這些冷漠的話語、也不在乎接下來可能會聽見什麼,對鶴丸而言,使靜止的湖面產生漣漪才是他想做的事。

「像是挨了一巴掌,也像是受到極大的羞辱,一期不可置信地望著鶴丸,有那麼瞬間就要伸手往這張白哲好看的臉上一巴掌。

「你、不明白,請不要繼續刺探我個人的私事。」最後,一期只是冷冷地說。「不就是想上床?一次還不夠?」

換成別人,會露自己嚇到了吧、被幸運女神眷顧了吧。

但鶴丸腦中所想的卻不是眼前的利益,熟人非常清楚他向來能將視線放在遠方,而且很清楚該怎麼讓勝利藍圖繪製完成。

「對,不夠,」鶴丸沉聲說道,他淺色的里眼望進一期慌亂的眼底,「雖然我算是知道你在床上有多行,但並不是你的全部。」

很顯然,「全部」這個詞又讓一期的恨意往上爬了一個階梯。

「不去你家、也不來我家」鶴丸進退得宜地說,「開房間怎麼樣?」

緊了緊雙拳,一期瞪視著鶴丸,腦中正在驚算該怎麼做。

「我來做個假設吧」鶴丸忽然一改語氣,他輕鬆地說,「你想與我保持距離,卻又在散場的這種時候來找我說話,雖然單純想做你對我有那麼點兒依戀也很浪漫,但我個人比較欣賞、也覺得合理的解釋,果然還是你非常清楚我並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鶴丸停頓了一會兒又說:「要找到你的住處並非難事。」

長相特殊卻惹人心生愛戀的存在很可怕,若這個存在又添加例如財富之類的元素自然是更加可怕。

一期自知躲開鶴丸不容易,至今為止,他仍無法確切說出害怕鶴丸的理由。

「答應我的要求,至少你還能有那麼一點兒喘息的空間。」大言不慚、厚顏無恥地表示。

不過就是開個房間,不過就是與發生過一次關係的人開個房間。

一期一振完完全全找不到自己恐懼到必須拒絕的理由,拒絕等於逃走?逃走就得接受被追趕的待遇?

真是可笑。

「來吧,我知道一個很棒的地方。」鶴丸說。

他眼底的笑意在一期看來是種可怕的偽裝,如同大自然中最美的陷阱總是最為致命,一期伸手放在鶴丸白哲的手心上,心想這牽手的舉動實在愚蠢。

愚蠢到一期不想去猜心中的平靜究竟帶有什麼意義。

他疲累地隨鶴丸帶走自己,一點也不擔心接下來將受到什麼對待,做愛到天亮是個老梗的把戲,身為男性他也不怕言質的軀體傷害(該說他已經全然不在乎),比起這些生理上可能遭遇的事,一期發現,他更害怕去面對鶴丸的態度、以及那對彷彿能看透人心的雙眼。

樸實簡約的旅館寧靜而安詳,一期冲過澡就穿著浴袍躺在床上準備進入夢鄉。他心想,要是鶴丸洗好澡後爬上來架開他的雙腿,他也絕對要堅持睡眠、即使被強迫在睡夢中做愛也沒有關係。

抱持著這個想法,一期睡得很香很沉,他甚至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頭髮被悄悄吹乾、难亂的浴袍被整齊合起。

背後有股溫暖的體溫,這份溫暖帶給他一場寧靜卻又不安的夢

境。

他夢到自己醒來了好幾次,每次醒來面對不同的光量,例如黑漆漆的房間、沒有關上的門、又或是淺嚐一口的酒。

晨曦。

一期一振終於戰戰兢兢地醒來,在確定自己從夢中逃離後,他才減震質疑地望著床邊這名皮膚白哲、看來高深莫測的男人。

「餓了吧,吃點什麼?」相較於一期的拘謹,鶴丸維持著一派輕鬆的態度坐在床緣,他已經換掉浴袍,身上穿著微皺的白襯衫與灰色斜紋長褲。「十一點多,正好是吃午餐的時候,」

「眼見一期仍坐在床上像極了隻警戒全開的草食動物,也沒繼續說什麼,他只是拿起電話,随意地叫了些簡單又營養的早餐。

不要炸物,他對電話那頭的女服務生輕聲交代,不要酒、不要微波食品、也不要過於傷胃的濃烈咖啡。

「鶴丸輕鬆地哼著小曲,在客房服務敲響房門之前,一期終於選擇下床去梳洗疲倦的臉,他望著鏡中的自己,很清楚昨晚什麼也沒發生,抓了抓蓬鬆柔軟的頭髮,一心想,果然還是有明裡不太對勁。

「好了,過來吃早餐吧!」鶴丸愉快地笑著說。

一期正走出洗手間,隨手將滑下肩膀的睡袍往上拉了一些,偌大的房裡冷氣溫度適中,空氣裡飄盪著一股優雅茶香與烤餐點的食香氣。

有時一天吃不到一餐的胃發出令人羞恥的鳴叫聲,一期覺得自己大概刷白了臉,但鶴丸看見的是滿臉通紅。

「烤土司?」

鶴丸親手在土司上抹了新鮮果醬,他體貼地將食物連同餐盤放在小圓桌對面的空位前,一期一振終於拉開扶手椅,將飢腸轆的身軀塞進扶手椅與圓形餐桌之間。

脂軟的吐司咬進嘴裡充滿麥香與果醬的甜味,起先一期還把視線放在鶴丸身上,沒一會兒,他就不由自主地會起眼又去戳了好幾片上等火腿,吐司吃光二片,他已經完全不在乎鶴丸為什麼要帶笑地盯著自己應了。

一口接著一口,以淡酒香菸打發早餐的日常好像離了很遠,一期的工作收入並不太差,只是要獨自在這個城市生存沒有麼容易,大多時候房租電費與稅金就吃掉他所有的金子。

說來諷刺,那些客人送的奢侈品堆滿小小的套房,卻沒有一樣能使他吃飽喝足。

「還想吃點什麼嗎?」問這句話的時候,鶴丸仍帶著笑。

一期幾乎吃光整桌的食物,飽足後生理機制變得怠慢又安逸,他已經完全忘了要對鶴丸抱持懷疑。

客房服務送來一亞甜熱茶、一盤花草餅乾,他們收走了所有空盤,包含一期得很好吃的果醬。

將熱茶倒進滾上金邊的茶杯,鶴丸滿意地看見一期的眼神少了戒心卻多了迷茫。

「平常這個時間,你醒來後會做點什麼?」鶴丸問。

整理客人送的禮物、考慮下次登台的穿著、採買日常用品,一期腦中出現非常多選項,但他一個也不想對鶴丸說。

「沒什麼。」

「不去看表演?」鶴丸問。

「不會。」

「練習舞步?」鶴丸問。

「不會。」

「跟家人聯繫?」鶴丸問。

「不會。」

「但這些事你都想做。」這是肯定句。

一期茫然地看著,或許是吃得太撐太飽,他根本沒去好好思考些問句背後的意義。

潛意識上想逃避這些問題,賣際上他卻忘了該怎麼否認。

而就在一期試著努力讓腦袋恢復平日的靈活時,卻突然起身,他來到一期身旁,微微彎腰並伸出右手。

「請問我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一同共舞?」

這個問題讓一期的腦袋停止思考莫約三秒,即使恢復思考運作,他也沒能好好考慮接下來該怎麼做。

「我?」一期指首、錯愕地望著鶴丸。

「難不成這裡還有別人?」鶴丸自顧自地牽起一期的手(這顯然並不是紳士邀舞時該有的舉動,半強迫將一期帶離座位,沙發與床中間有著差不多五公尺寬的空間。

一期一振實在弄不懂眼間發生的事,一手被牽住、另一手莫名其妙地被帶上肩膀。

就在腰間感受到對方手心的溫度時、抬起頭,雙眼突然就望進對方眼底,他們距離近的能從彼此虹膜上看見自己的倒影。

退縮的舉動被鶴丸制止,一期進退不能地想究竟該怎麼掙扎。

「我的社交舞並不出色,倒還不至於踩到女伴的腳。」鶴丸柔聲說,「你受過專業的社交舞訓練吧?」

他往後滑步,幾乎是強拉著一期邁開步伐。

一期一振的腳步凌亂,像是根本不知道該踩在什麼點位,他只想脫離丸的掌握,但又不敢想拒絕這支舞會換來什麼更難以對應的要求。

「果然經過專業訓練的人就是不一樣,連女步都如此自然。」鶴丸噙着笑意輕聲說。

兒時就植入靈魂的步伐不需要經過大腦,尤其鶴丸的舞並不如本人所說的『不出色』。凌亂的步伐很快就變得穩而順暢。

鶴丸輕呼這個舞步常見的樂曲,聲音低沉而至、柔而緩,他們鬆開手,鶴丸看見一期輕輕踮起赤裸的腳原地轉圈,純白色的睡袍下擺在空中飘起一個淺淺的弧線。

他噙著一抹讚許的笑意,知道兩人腦中一定都演奏著生動的同一支樂曲,一期見底的懼怕像逐漸消失的黑點,蜜漫色澤中帶有明亮的光彩。

「來。」鶴丸說。

於是兩人的手又合理地奉在起,一期順從地跟著跑的帶領,微微踮腳使他稍微比鶴丸高了一些,就像那些穿著高跟鞋的女性視覺上總比男伴高了些一樣。

社交舞的基本步伐也能演變出許多花樣,例如一圈成了兩圈、兩圈成了三圈一

碰咚!

腦中凝想的樂曲驟然停止,鶴丸望著摔倒的一期一振,他雙腿併攏側坐在地,如初醒般地自嘲一笑。

「如您所見,我已經沒有辦法跳舞了。」

自暴自棄的語氣在鶴丸聽來格外辛酸,但除了舔傷口,他自認為有更好的執法來讓一期振作。

「就那麼一道疤會讓你站不起來?」鶴丸冷冷地說。

聞言,一期緊緊咬著牙,臉上的神情充滿悔恨。

「怎麼?一隻燒毀羽毛的天堂鳥讓您失望了?」他若無其事地爬起身來,語氣同鶴丸一樣冷漠。

幾分鐘前為了片刻旋轉而歡欣鼓舞的心情像是拙劣的骗局,比起擁有後才失去,是不是該選擇從未擁有?

一期豎立在明亮的圖形拱窗前,紗質的窗能讓強烈陽光變得霧濛一片,鳥兒在窗前高歌鳴聲隱約傳進房裡。

不甘於被擾亂心思的人只有自己,他背對著鶴丸,輕輕拉開浴袍的綁帶,先露出一片平時都會擦上乳液的肩膀,他轉過身面對眼前這名白哲的男人,像是要讓對方看清他平坦的胸膛。

浴袍滑落,沉重卻又輕巧地掉在一期腳邊。

「為了避免您始終在狀況之外,趁著明亮的大白天請看清楚吧,五条先生」一期雙手撫過胸前,「您曾擁抱過的這副軀體是一名男性,沒有柔軟的軀體、沒有能孕育生命的器官,您究竟期待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交媾的快樂?或者只是想得到羞辱失敗者的優越感?」

一期一振從不畏懼展示自己的軀體,他雙眼堅定地望著五条鶴丸,他們距離二點五公尺,視的目光強烈地足以使空氣凝結。

白哲的人移動了他白哲的雙腳,一步步朝窗邊走去,他來到一期一振面前,對視沒有中斷,指尖觸碰那張倔強臉龐,他悄悄往前、薄唇在粉色的下唇輕點一下,然後他的視線毫無感情似的往下移,指背跟著雙目的焦點楊過一期平坦的下腹,隱約碰到了代表生理成熟的毛髮、以及垂下的男性象徵。

「沒能好好看著你真是我的損失。」駕車輕聲說道,「男性的軀體卻如此淨,不蒼白、不柔弱..也不過於陽剛」,比女性更好看的色澤载第一次見到...」

他拾起地上的柔軟浴袍,攤開就能將一期完全包住。眼角瞥見蜜眼中的愕然,他將整張臉埋在粉色的頸窩處、張嘴偷吻一口。

「你問我想得到什麼?」鶴丸一手周一期的腰、一手按在淺水色的後腦勺上,他沉聲在那處耳畔呢喃,「我想得到你的全部。」

懷裡的軀體一陣顫動,鶴丸收手抱得更紧。

「你的外在,你的態度、你的内心、你的狂熱、你的歡笑、你的淚水.....」喃喃地說:「我是五条財團的鍋丸國永,是個個為了一期一振而疑狂的男人。這樣你聽清楚了嗎,「一期一振』?」

逃或不逃大概都沒什麼差別。

才過中午,一期一振就來到工作的酒吧,當然,這個時問店裡沒有任何人安靜的氣氛彷彿這裡示遠都是那麼寧靜。

他坐在一張賢立銅管的木圓桌旁,右手支著下巴、視線放在舞台中。腦中想起天發生的事,直到現在還悶的摸不著頭緒。

昨天凌晨,鶴丸帶他去到一間外觀簡樸、服務卻相當奢華的旅館。他們在房裡平靜地睡了一覺,醒來後吃過豐富的一餐,緊接著跳了一支舞。

一支足以使他丟盡顏面的舞。

但鶴丸卻不在意,想到這裡,一期悄悄嘆息。

「鶴丸……國永是嗎,這麼年輕就接管五条財團了……」他喃喃低語,沒有注意到自己掛起了十分寂寞的笑容。

五条財團的創始者名為五条國承,家族繼承者在接管家業的同時也會繼創始者的名號。

「果然是個實力不容小鼠的傢伙。」一期自言自語地說。

但這樣的人究竟為什麼會對他提起興趣?一期想著,他輕撫木桌邊緣,伸長了手碰著冰冷的金屬管。

踢掉皮鞋、脱去黑襪,將外套掛在椅背上,他不由自主地捲起褲管爬上木桌,雙手握住質地冷硬的鋼管,額頭也輕觸冷冰冰的全層面。

做了個淺淺的深呼吸、動作標準俐落地爬上銅管,四周寂靜沒有音樂,他腦裡也沒有,信響的時機並不明確,下腰時雙腿夾緊鋼管,維持平衡後側身旋轉往下滑至桌面。

心臟怦怦跳動,他已經很久沒有嘗試這種必須勤練體操的運動,對舞蹈略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不是随便一個舞者都能跳得起鋼管。

像是回想起從前鍛鍊的過程,一期自信地往上爬到頂端、雙手緊握圓柱並鬆開雙腿,他如同飛翔一般旋轉著往下滑動,在即將觸底時雙腿卻又快速住鋼管,幾個簡單的動作就使他不停喘息。

單腿勾著圓柱,像要將身體給她出去,這個動作一期從前做過很多次,對以前的他來說是一點也不難。

「──!」

但那畢竟以前。

一期失去重心地往下掉,他急忙抓住金属管、臀部重摔在木桌邊「綠,依照疼痛程度來判斷,他知道腿間一定會多出整片的瘀青。

「真是嚇到我了。」

「一?!」一期為著雙唇才不至於驚呼出聲。

而為了擋住而失去平衡的身軀自然就被抱在懷裡。

「我很高興能看見你美好的姿態,但犯不著一開始就挑戰這麼高「難度的動作。」鶴丸帶著譴責的語氣說。他站在圓桌旁、抱著坐在桌上的一期。

「您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一期斂眉地說。

距離開店準備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天空甚至還明亮至極。

「幾分鐘前而已。」鶴丸國永帶著不明顯的笑意說,「特地繞過來果然不會讓我失望,能見到你華麗的舞姿。」

不曉得具體的原因是什麼,一期開自己漸漸變得知道該怎麼面對鶴丸。

冷漠的態度沒有用,刻意無視也沒有用,把自己脱光更沒有用,他壓根兒不明白鶴丸腦中在想些什麼,連帶著也漸漸不了解自身的心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今天睡得好嗎?」鶴丸以稀鬆平常的語氣問。

「很普通。」一期淡淡地說。

他推開鶴丸並跳下桌,坐在椅子上將鞋襪穿回脚上。

昨天下午那支對一期而言相當糟糕的社交舞過後,他們剩下的時間也在旅館度過,鶴丸只是偶爾吻一吻他的臉頰,其他進一步的親暱舉動都沒有做。

「這讓一期一振困惑又感到焦躁,可是同時生理方面又是極度的放鬆狀態,他接著在旅館睡到黃昏,直到近上班時間才叫醒他、並主動開車送他到酒吧。

但鶴丸昨晚沒有留下。

那大概是幾天以來,鶴丸第一次沒有佔據吧檯角落的那個位置。

或許這也是一期今天特別早來到店裡的原因之一,儘管他不願意承認。

「昨晚把你放著就走了,抱歉。」像是讀懂一期心裡的想法,鶴丸悄聲地說,「我有些事情要處理,」

「您不需要跟我解釋。」語氣急促地阻止鶴丸繼續說下去,連一期相當驚訝自己的會說出這樣的話,「我們之間沒有過任何約定,您不需要對我解釋。」

靜謐空間加上昏暗的視覺,嚴格說來,在沒有點燈的情況下他們不太容易看清對方的表情。

但即使如此,一期還是不願面對鶴丸,不論是淺金富有靈性的雙眼、抑或是暴露自己這般不確定的神情。

為什麼突然有點想哭了?

周熱的環境、濁重的空氣、微弱的亮光、清晰的嘆息一

「但我正在追求你」鶴丸從背後國住一期的腰,倒頭吻了偏粉色的頸子,「不應該離開你這麼久。」

一期發不出聲音。

應該說他試著張嘴,卻發現聲音如同魚刺哽在喉間。但若發得出聲音,他究竟能說些什麼?

耳旁傳來舔吻的感觉,一期知道自己不是冷感的人,可是嚴格說來,他從來就沒有遇過能輕易使他產生感覺的人。

「呼嗚、」揭住雙唇,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發出這種聲音。

短而輕的呻吟鶴丸聽得清清楚楚,於是他不再忍耐,張嘴含住微涼的耳垂、像是溫柔又像是強迫地一路往下吸吮。

「不」一期難耐地偏頭閃躲。

輕又急重的吮吻從耳根來到耳後、再從耳後來到好的聖牌之

鼻間嗅著與一期體味融合的香水氣息,鹤張嘴覽梦地咬著、著、吸著口中的肌膚。

[……其他人什麼時候會來上班?」鶴丸悄聲問道。

「想、都、別想,」——期難地掙扎著,他試著將抱在月子上的手給推開,「你、不可以,在我工作的地—?!放、放開我──」

強硬地將一期半推半抱手上靠近沙發區的矮桌,也就是第一次光顧時坐的位置。

他跟燭台切來到這裡點的第一杯酒就放在這張桌子上,那杯酒有大半都撥灑在一期臉上,鶴丸依稀能記得當時一期的表情,可說是現在迴然不同。

「是工作的地方讓你羞恥,還是說……」他俯下身,將才爬起來的一期推倒在桌子上,「你對我有那麼點感覺了?」

「──不、呼嗚?!」

鶴丸提出一個問題,他卻沒有打算給一期回答的時間。

輾轉地吻著那片粉唇,他曾懷疑過這個人一定擦了什麼自然色的唇窗,否則怎能那樣水亮光澤?

急切地擠入溫熱的口腔中,統過柔軟的店面,鶴丸能感覺到一期試著咬退他,但似乎又怕狼咬的後果。

舌尖傳來似痛非痛的感覺,比挑逗還重一些的舉動讓鶴丸心情大好。

他結束了這個親吻,看見一期怔愣著滿臉通紅不知所措。

「只不過是一個吻。」鶴丸哼著笑意說。

調侃的語氣著時使人憎惡。顧不得基本禮儀與風度,一期抬腿就想既往鶴丸的跨下,卻發現在這種夾住對方腰身的情況下他什麼也做不了。

鶴丸國永顯然很清楚這名被放倒在桌上的青年會怎麼反抗,他笑了笑,動作輕鬆地捉住一期朝他側臉揮來的右手。

「是不是跟女人混在一起太久了?」鶴丸伴裝無辜的語氣貼在一期耳旁問,「我怎麼覺得你這些小動作跟她們沒什麼不同?」

一期羞恥地睜大雙眼、不敢相信鶴丸的力氣居然能大的使他無法挣脱。

「我很清楚舞者的腿有多強」鶴丸緩緩地說,單手將一期,的雙手扣在上頭,另一手探進酒保常穿的甲背心下揉捏精壯又不過於堅硬的柔軟腰身,「這裡也很厲害,是不是?」

「您見識過,何必多此一問。」一期扭開頭,盡可能假装鎮疑地說。

「但那次我們都被迷藥冲昏了腦,說實話,感覺是有那麼點不真實,」

鶴丸吹了聲口哨,因為一期抬腿差點踢到他的肚子。

「我喜歡你現在的表情,一期一振。」鶴丸愉快地表示。

「我痛恨您現在的語氣,五条先生。」一期不客氣地說。

「嘴上說著這樣的話,下身卻只是隔著布料相互碰觸就燃起了熱度。

停留在一期腰間的手悄悄解開黑色鈕扣,滑入底褲時,輕聲問道:「今天不穿女性內褲?」

這個問題理所當然換來了一記狠瞪。鶴丸明知在沒有表演的情況下一期就不會穿女装,但還是故意這麼問。

「雙手向下扯,一期試著掙脫鶴丸的掌握,腦裡想著這看來纖細的男人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布料拉扯的聲音摩擦一期敏感的神經,手腕被鶴丸壓的又疼又難受,背後的桌板很硬、臀部被桌角磨的非常不舒服,但發熱的下體卻一點一點傳來快樂的感受。

一期一振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沒有藥物的影響下怎會變得如此敏感。

「不可以、請不要再、──唔、」

沒能忍住的呜咽從唇邊傾洩而出,一期緊閉雙眼不去看去鶴丸的神情,但少了視覺分散注意力,腿間被緊握並上下滑動的感覺卻變得異常鲜明。

「我一直很想知道。」

耳邊再度傳來鶴丸的聲音,一期發現自己逐漸可以從語氣裡分辨鶴丸的話語將有多麼可怕。

「很多人都喜歡看「貓』只靠後面高潮的模樣,當然是我想對你做的事情之一。」

一期顫慄地抖了抖腰身,不單是因為窮的話語。包覆自己脆弱卻浪漫部位的手時急時緩,像是打上岸的浪又像退去的潮水,使他怎麼也到不了高點。

「但我比較想知道的是」低沉的語氣灑落在一期緋紅的耳後,「若這麼碰著前端,『貓』會不會弓起腰、掰開粉嫩的部位,哭求別人進入自己?」

「才不──呼嗚、」

話才說完,就像為了得到驗證似的、鶴丸收緊手心力加快抽動的速度,沒有脫下的底褲被深紅色的前端梁濕,一期抗拒的反應逐漸消失,他扭動腰肢、想讓這般抽動的快感更上一層──

「──!」攀上高峰,一期咬住下唇將喘息聲硬是吞回肚子裡。

這樣的舉動自然是讓鶴丸不太高興,他捏緊仍緩緩吐出濁白的前端,護溫熱體液全困在白哲的掌心中。

餘韻狀態的一期不太明顯地顫了顫,下身滑膩的感覺引起後方不由自主的收縮。

「你知道自己的腿正夾著我的腰嗎?」鶴丸噙著笑意說。

一期側著頭喘息、不願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側眼瞥著淺色的雙眼、雙腿夾緊鶴丸的股並借力抬起了。

「你正用臀缝磨著我的跨下呢。」鶴丸露骨地說。「起先不是還抗拒來著?還是說一旦開始你就不在乎了?」

「閉嘴。」一期輕聲說。

鶴丸已經鬆開雙被固定許久的雙手,眼看著一期急切想脱去煩人的褲裝。

「別脫」鶴丸制止一期的動作,同時他以沾滿黏膩的手去掏出忍耐許久的慾望,「我沒帶套子,」

「那您、」

「我也沒打算進入。」鶴丸勾著意味不明的笑容說。

就在一期的視線下,他握緊自己的下身,以不久前一期發洩而出的體液當作潤滑,輕而易舉動精神奕奕的男根。

「既然您這麼輕易就能滿足,」

「我看起來很容易嗎?」鶴丸笑著說,他喘著粗氣,伸手拉開一期那件深藍色內褲的邊緣。

「您要做什、不、──住手」

鶴丸再次將一期推倒在桌上,把自己即將高潮的慾望從一期的四角褲邊塞了進去、前端頂在莓紅色的囊袋上,就在會陰處前後的位置。

「不要、不要這樣──」一期抗拒地推著鶴丸的肩膀。

言語無法解釋的懼意充斥整個軀體。

一期感覺到鶴丸緊抵著自己一邊不停以手抽手,隱約之間連同他發洩過的慾望也二度抬起,這個姿勢不是太好受,尤其鶴丸完全冷落他的慾望,不論前後、忙於滿足自我的鶴丸根本不碰他。

「過分、好過分、」一期咬牙地說。

他已經清楚明白鶴丸想做什麼。一期心恨地想,說來諷刺,越是接近他就越能明白每個舉動背後的意義。

「能聽見你這麼哭訴真是值了。」鶴丸望著一期的雙眼、眼神中的溫柔與實際在做的粗暴舉動迴然不同。

他吻住一期的唇、沉溺的悶哼中將灼熱的體液全喷進一期的底褲裡,同時口腔中嘗到鐵鏽甜味,舌尖的痛覺讓鶴丸清楚知道他必然會看見一期滿臉厭惡的神情。

「不過射在你的內褲裡,有必要這麼咬我?」鶴丸的語氣聽來相當愉快。

一期一振顫抖、腳軟卻堅定地路開鶴丸,下身濕成一片、貼身衣物緊黏著皮膚還帶有不屬於自己的熱度。

「惡趣味!」一期氣狠狠地說。

話才說完,開門聲與交談聲自遠處響起。

鶴丸若無其事地退開來,一期則狼狽地穿上長褲。另一頭的交談聲越來越大,他終於勉強將褲頭的鈕扣塞進扣眼、拍平了有些皺摺的背心。

「早啊!」

正好酒吧的同事們三三兩兩踏入客區,他們都見過時常來店裡的鶴丸,幾句寒暄問暖到也沒人注意到某人緊繃的神情。

鶴丸國永相當清楚他已成功地惹惱一期一振。

酒保與侍者不知不覺完成了開店前的準備,舞孃們也都在化妆房裡换装。鶴丸坐在老位子上,他望著吧檯內的一期態度自然地與客人聊天,以往這樣的畫面會使他妒火中燒,但今天不一樣。

啊啊、皱了眉頭吧。

鶴丸不著痕跡地輕笑。音樂開始演奏,台上已經有幾名女性跳起步伐輕快的舞。

他如同以往不看那些材美好的女舞者,視線始終追隨吧檯那端的青年。

又皱眉頭了啊。慾望被完全放置的感覺很不好受吧?

鶴丸笑出聲來,替他服務的酒保甚至好奇地問他在笑些什麼。

沒什麼,只是一想到那傢伙忍著腿間濕滑的感受,就忍不住想笑而已。當然這句話鶴丸沒有說出來,他不可能把一期的情況分享給任何人。

「你跳舞的事其他人都不知道?」在一期稍微走過來拿杯子的時候,忽然提高音量地問。

果不其然,一期一振很快地來到鶴丸面前。

「對,只有領班知道」一期冷冷地說,「所以您要是能守口如瓶,我會非常感激。」

鼻丸善了聳肩,「若你能好好封住我的嘴。」

要脅與利誘不同,但相同的是這兩個概念都必須用在對的時間點才有效果。

僅管早就知道一期的秘密,鶴丸卻不打算一開始就拿這個秘密來逼迫心上人就範,除了獨享的自尊心作之外,他很清楚,當時一期眼裡根本就没有他的影子,就算強要了留軀體,那種感覺就像酒後的一夜情一樣沒有差別,這個論點在被下藥當晚館已經得到證實。

一期一振像是根本不在乎上床的對象是誰,反正帶了套隔著薄膜也沒什麼好怕,於是那晚結束後鶴丸國永獨自面對孤獨的早晨,明知會得到這樣的結果,鶴丸還是忍不住要試。

但整體說來那一夜的發展並不算差,因為鶴丸懂得利用一夜溫存來達到目的。

「你應該明白」鶴丸趴在吧檯視線由下而上、狡黠地望著一期,「答應跟我上床這招没有用。」

放下擦拭乾淨的玻璃杯,一期動作俐落地翻過一枚冰鎮過的摇杯,輕巧的舉動帶有一絲不容打擾的意味。

空氣中嗅到濃厚的烈酒香氣,漂亮的橙色透明異體倒入冰灰色的搖杯中,在鶴丸眼中,一期每個動作流暢而美麗,粉色帶著水氣的指切開酸氣十足的檸檬。

搖杯晃動的聲音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因為一期的動作從來是安靜而簡潔的,但今天,他刻意搖響中的金屬杯,待他將冰涼蜜澄的酒水倒入高腳杯中,有幾個人吹了聲口哨。

「這是你為我調的第二杯酒,仍然不告訴我酒名?」在酒杯推至面前時,鶴丸問道。

一期在酒面點了一把火,橙色液體配上藍金色的火焰帶出曖昧的氣氛。

熄掉手中的火源,一期無聲的小動作向是代替了回答,鶴丸顯然有讀到這一個訊息,卻還是沒能聽見想要的答案。

「請猜猜看吧。」

扔下這句話,一期一振回到吧檯另一端去為其他客人調酒。

在這樣的社交娛樂場所,主角從來就不會只有一人。追求與被追求者像是草原上紛飛的蝴蝶,三三兩兩並做一團卻又很快地分開,他們隨尋找下一個對象共度春宵。

但是鶴丸期望的理想。

「他看著一個男人倚靠吧檯對一期說話(前不久是一名看來已婚的女子),男客人長得並不難看,只是那些伸手摸一期的舉動讓鶴丸覺得眼前的畫面難看至極。

青年頭高處的吻痕清晰可見,但他仍保持態度從容,似乎故意「起一抹無奈的笑,面對客人的觸碰毫不拒絕,隨著他的笑意起堅定、鶴丸脸上的神情就變得越冷硬。

鶴丸国永看見陌生人摸了一期一振的後頸。

挑釁一般地,淺水色劉海後那對蜜澄雙眼瞥了過來,只是短暫的一個對視──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鶴丸喝光手中的調酒,他突然跳上吧檯。

全場者被鶴丸國永的舉動給吸引了目光,包括在台上的舞者、包括驟然停止演奏的樂手,包括在吧檯端沒有拒絕客人示好的一期一振。

「我!五条鶴丸!將在今年底舉辦一場盛大的婚宴!」帶著酒味、意識卻相當清醒地大聲說:「而在場所有人有幸獲得邀請!」

這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認得鶴丸,他們藉著酒氣大聲歡呼。

「為什麼我要在這個時候宣布?」鶴丸賣關子地停頓,他解開長久以來戴在脖子上的那條金項鍊,聽見樂手誇張地吹響口哨。

他沿著吧檯走向睜大雙眼的青年、單膝跪下時聽見嗡嗡耳語,但他不在乎,自顧自並且堅持地將項鍊繞過一期一振的脖子戴好。

「因為我的「新娘』就在這裡,」鶴丸朝一期伸出手,語氣調侃地說,「杯酒叫做「床第之間」,對嗎?」

一期一振刷紅了整張臉,萬萬沒想到鶴丸國永會這麼做。

樂團自動自發地演奏起結婚進行曲,顯然沒人在意他們都是男性。

事實上,大多數客人心裡所想的是:這樣鶴丸就不會對『小莓』出手。可惜,他們畢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酒保們一擁而上將一期給推上吧檯,但一期卻氣呼呼地挣扎起來,他心想這些人都是瘋子,怎麼能如此輕易就信了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傢伙?!

「放開我、請放開我,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一期氣急敗壞地說,但根本沒人理會他的掙扎,群眾的力量不容小觀,被喜訊沖昏腦袋的人就跟醉酒一樣不可理喻。

一期蹲跪在吧檯上,四周圍滿了人,一抬頭就看見鶴丸的雙眼。

「我會養你一輩子,親愛的。」鶴丸深情地說。

「他托起一期的下巴不由分說吻了上去,群眾鼓譟的聲音完全掩盖住一期甩在鶴丸脸上的巴掌聲。

「爛人。」一期猝然說道。

大部分的人都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一期跳下吧檯、畜力推開人群往後台走進去。

鶴丸側著頭、臉上有個紅印,但他卻還笑得非常燦爛。

「好了好了,謝謝各位給我們的祝福,他顯然是害羞了。」拍了拍手愉快地說:「給在場每位客人來杯藍色夏威夷,我買帳!」

一點強顏歡笑的成分都沒有,鶴丸是打從心底開高興,雖然這麼說似乎有那麼點兒病態,但他真的覺得惹惱一期是件非常令人與舊的事。

為什麼?因為那代表一期一振心裡塞滿了他。

跳下吧檯,循著一期離開的路穿過吧檯後方,值得感幸的是這些酒保都沒有攔他的意思。快步走進小門,裡頭的货架上堆滿紙箱,空氣中有著乾燥花的香氣。

「鶴丸打開小房間的另一門,員工休息室的櫃子上都是私人物品。

這裡像個迷宮,鶴丸心想。他已經數不清自己打開了幾個門、穿過幾道簾幕,最後他站在舞台後方的準備區,幾名舞孃熱切地圍了上來。

「妳們應知道我現在很忙。」鶴丸無奈地笑說。

紅牌舞者調皮地在鶴丸臉上留下唇印,她們對他摸摸抱抱了好一陣子才讓他走,雖然耽擱許多時間,至少她們指了一條正確的路。

但可惜的是,當鶴丸從那扇後門門跑出來時,只能勉強看見呼嘯而過的計程車。

「選擇逃走可不是明智之舉,你應該很清楚才是啊,一期一振。」鶴丸國永愉快地自言自語,他甚至哼起了歌,撥通電話一接起來就這麼說:「取消所有的行程,替我聯絡機場。」

鶴丸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簡單來說,面對逃跑的兔子也只有『追』這個選項。多虧了這隻兔子願意跑,他心想,這麼一來,追到手就算是他贏了。

(TBC)

@RubySugar

(missing)

双向中毒‧續篇 鶴一期

兩情相悅大概是一種理想,愛一個人就會愛他的全部?一期一振從來沒想過這個理論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或許是在酒吧工作過的關係,一期理解的愛情從來就不是什麼天長地久,誰說交往就不會分手?又是誰說結了婚就不會離婚?

那些死去活來的情感終究是煙雨一場,就連有幾成把握能雨過天晴也沒人說得準。

『千萬別輕易相信任何一個說愛你的人,尤其是男人。』

一期一振曾經從不同的女性口中聽見這句話,當時的他佯裝成一名無法說話的女性舞者,說來諷刺,儘管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現在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句話似乎戳中了他心裡的矛盾。

「都整理好了?」

使一期矛盾猶豫的來源出現在套房門口,那抹身影仍舊是潔白又明亮。

「抱歉,讓您來替我收拾東西,五条先生。」一期帶著歉意說。

手邊幾個箱子都還沒裝滿,鶴丸走向前並蹲下來查看,白皙眉間隱隱產生不明顯的皺紋。

「全是別人送的?」他從紙盒裡拿出一雙綴滿水晶的鞋,語氣不是太愉快。

「是的。」一期誠實地說。

直到現在,面對鶴丸時一期仍會手足無措,很多時候他甚至連視線都不敢對上。

「這個盒子裡全是項鍊,」鶴丸說。

他仔細檢視盒子裡的物品,看來確實有不少貨真價實的寶物,但那些寶物在鶴丸眼中顯然不值一提。

「你說打算怎麼處理這些東西?」鶴丸問道。

這確實是個難題,一期苦惱地想著,雖然他一開始就決定不保留這些物品,也覺得送給誰都無所謂,但該怎麼送出去卻是個問題。

本來想著送給酒吧裡的那些舞者,但不論是誰都可能看出這些私人物品來自『小莓』,小莓為什麼要把客人送的東西都轉送出去?出了什麼事嗎?這並不尋常,一期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若捐贈給特殊機構呢?換成現金再捐款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偏偏當他實際整理出這麼多東西之後,忽然覺得不論拿到什麼地方去典當,怎麼看都像是來路不明的小偷把來路不明的贓物變賣一樣。

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東西?

一次又一次的聽見這個問題,一期仍舊只能乾瞪眼地朝鶴丸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還真是沒有一點頭緒。

「那就交給我來處理吧。」鶴丸語氣極其溫柔地說。

一期並不明白這份溫柔背後的涵義是什麼,一如他始終無法全然相信他們之間那些特殊的情感。

「你先想想要帶什麼走,」鶴丸接著又說,「雖然國外的房子比這裡大了些,但行李還是越精簡越好。」

一期一振沒有應答,事實上這正是使他徬徨的、最嚴重的主因。

「您真的……真的打算帶我到……」一期的視線瞥向鶴丸,卻又在與鶴丸對視時低下頭,「您真的覺得我有辦法考上那麼好的舞蹈藝術學校?」

面對一期的問題,鶴丸只是維持他一慣高深莫測的微笑,雙眼色彩比美麗的水晶琉璃還要透亮。

「對,我認為你一定能考上那間舞蹈藝術學校。」鶴丸語氣堅定地說。

聞言,一期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或許有一部份是他懷疑自己的能力、另一部份則是他沒有出國留學的經驗,但最讓人不安的問題都不是這些。

「今晚出發,是不是太……太倉促了一點?」一期猶豫地問,「父親真的答應了?」

「你如果不放心,要不要打電話問問他老人家的意思?」鶴丸笑著說。

一期很清楚鶴丸說的是實話,出國留學是很好的機會,他深知父親不可能斷然拒絕。

但這種感覺很不真實,先別提留學的時間與金錢,家裡還算得上富裕,不至於付不出學費,可是……一期望著鶴丸那雙彷彿沒有情緒的雙眼,心想這其中果然還是有什麼不太對勁,畢竟他與鶴丸認識勉強說來也才兩個月的時間。

不是一年、不是半年、不是一個季節,只有少少的兩個月、搞不好其實才七個禮拜而已。啊啊、這不就跟胚胎產生心跳的時間差不多嗎?一期荒唐地想著。

才認識七週就一起出國,鶴丸還說已經安排了住處,甚至保證入學之外的問題都不需要煩惱,但是……

「……您沒有義務做這些,」一期終於將心裡的猶豫化成言語,「您不需要替我做這麼多事。」

鶴丸的溫柔有時候讓人摸不著頭緒,然而更多時候是使人感到惶恐,一期一振獨斷地將這種感觸解釋成危險。

不論是那張俊秀斯文以至於有些中性的容貌、還是淺色調輕柔的髮絲與眼瞳,那些構成鶴丸國永的元素表面都過於輕薄無害,無害到令人時常忘卻一名站在財團頂端的人不可能那麼單純。即使鶴丸只是個繼承者,也不能把『單純』一詞放在他身上。

「沒有義務?」過了許久鶴丸才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說。

他伸出白皙的指尖梳開那頭特殊色澤的髮絲,像是撫摸一隻剛出生的雛鳥那般溫柔。

「我將在年底舉行一場盛大的婚宴,而你就是我的新娘。」鶴丸國永悄聲在一期一振耳旁呢喃,「伴侶的未來就是我的未來,你說我怎麼會沒有義務?」

一期發現自己仍舊無法猜透鶴丸的意圖。

他不明白哪些言語是玩笑話、又有哪些話語是真實的,從他不再掙扎、乖順地將手放在鶴丸手心上那一刻起,心裡雖然輕鬆許多,但也確實有失去了什麼的感覺。

「不用害怕,我會陪著你。」

大概是注意到一期心中的猶豫,鶴丸輕輕將額頭與一期相碰、鼻尖也點在一起。

「你想要什麼承諾?」鶴丸輕笑地問。

一期不由自主地望進鶴丸眼底,那對淺到不可思議的白金色雙眼透出令人醉心的神采,白色與淺亮灰的纖長睫毛輕巧眨動,不論是誰都可能倒在那對羽扇般的睫毛下甘願臣服。

以超凡脫俗的美來形容一名男人並不適當,然而除此之外一期實在找不到更洽當的詞語來描述他眼中的景象。

「我並不是想要承諾……」一期紅著臉頰說。

鶴丸發出很淺的笑聲,在一期額間給了個清淡的吻。

「接著收拾吧,六個鐘頭後我們就要前往機場。」鶴丸說。

一期只得繼續分類手邊的雜物,那些閃爍發亮的耳環手鐲都被放進紙盒裡,它們要價不斐,一期卻從來沒戴著任何一件首飾超過十二個鐘頭。

太重、太沉、歸屬佔有感太過深刻,一期不喜歡那些制式化的束縛。

想到這裡,圈在頸子上那條金鍊發出細碎的聲音,他下意識地伸出指尖輕碰細鍊,這是他戴最久的一條項鍊。

因為項鍊主人一句『滿足虛榮心』,一期就這麼掛著到現在都沒取下來。

說到底,滿足虛榮心到底是什麼意思?從曖昧的詞語間大概能探出一二,可是一期怎麼也無法假想他的推測有幾分準確性,一來他不認為鶴丸是這樣的男人,二來他懷疑自己並沒有足夠的條件去滿足那份『虛榮』。

一期一振是一名青年,一名雖然會跳舞卻很難達到出色的青年,而且誰會想將奢侈品掛在一個平凡普通的男人身上?

若是『小莓』就不同了,一期心想。他知道那些閃亮的小東西放在光鮮亮麗的女舞者身上能達到什麼效果。

想擁有她吧?想佔有她吧?想到這裡,一期忍不住自嘲一笑,心中不明白這種妒忌該何去何從。

「最好先把裝滿的箱子蓋起來,免得不小心將要帶走的物品放進去,」鶴丸柔聲說。

「等等,」一期忽然伸手制止鶴丸的動作。

箱子裡有一個扁紙盒,他猶豫地將紙盒拿出來,牛皮紙色澤看來已經有些舊了。

「那是什麼?」鶴丸隨口問道。

看這個大小大概不是項鍊就是手鐲,紙盒的厚度差不多兩公分,鶴丸望著不發一語的一期,雙眼微微瞇了起來、唇邊則勾起一抹不帶笑意的淺彎度。

「一期,那裡面是什麼?」鶴丸語氣溫和地說。

「沒什麼,」一期回過神來,在鶴丸的注視下將紙盒放進背包裡。

他選擇忽視鶴丸的視線,罪惡感像是潛伏在陰影中的怪物朝他露出獠牙,若只是為了將物品好好收藏起來,那麼刻意又以別的東西遮住紙盒顯然是多餘的舉動。

一期一振很清楚,站在他身旁的這名男人也是這麼想。

「收拾好了就走吧。」好半晌,鶴丸才平靜地說。

他體貼地提起旅行袋,一期選擇留下來的東西很少,差不多就是一些很普通的衣服、用習慣的水杯、還有一組非常樸素的梳妝用品。

「我們走吧。」下樓梯時,鶴丸回頭朝一期伸出手。

一期一振實在無法漠視心中的猶豫,但他也不可能假裝沒看見眼前的鶴丸國永。

「一期?」

在鶴丸的呼喚聲中,一期才終於緩緩地將手放在那白皙的掌心上。他們手牽著手、一前一後走下階梯,上了那輛開往機場的轎車後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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